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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提前打了电话，包括野上和远藤在内的搜查员到达「四叶公寓」的时候，管理员兼房东已经在等他们了。是个看上去很老实的男人，五十岁上下，对着刑警们弯下腰打了招呼。他似乎以为只会来两三个刑警，没想到还来了好几个鉴定课的搜查员，吃了一惊。
“我被告知，在神户港发现的那具尸体可能是出户先生……这栋公寓是案发现场吗？”
“对此我们还不清楚。”远藤答道，“被害人也还不一定是出户先生。我们目前需要先搞清楚这一点。——刚刚在电话里你似乎说最近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出户先生？”
“是的。大概有一周到十天吧，一直没有见到他。不过他也会因为工作出远门，过去也常常会有那么久没见过人影的情况。”
“请确认一下，这是出户先生吗？”
将细野转发来的出户照片给他看了，回答是“没错”。
关于出户的情况，可以之后再问。他们先上了二楼，开始调查出户的房间。五层的「四叶公寓」是在1995年大地震之后建起来的，这附近有很多房龄相同的大楼和家宅。在那次地震里，这片区域的伤亡和损失是最严重的。看得出来离上次整修和粉刷也有了相当长的岁月，污迹也就算了，远藤更在意的是狭小的门厅里没有装监控摄像头这件事。如果这里真的是凶案现场的话，对将尸体装在行李箱里运出去的凶手来说，倒是很方便。
用备用钥匙打开203室的房门后，搜查员们穿上鞋套，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进去。开了门之后的房东被请来作为搜查的见证人。
大概八叠大小的一室里，还算整洁，只有些无可奈何的凌乱，厨房的水斗里没有什么还没来得及洗的餐具。炉灶周边也很感觉，说不定他本来就没有自己做饭的习惯。
粗略一看倒也没什么异常。房间中间有一个矮桌，应该是同时充当餐桌和工作台的。没有电视和录像设备，靠右手边的墙面放着整理箱、书柜和壁橱。书架上的书里，有什么印度占星术之类的词出现。床靠着左手边的墙壁。房间角落的废纸篓里，有团成一团的纸巾和巧克力空盒。
野上走向浴室，一开门就骂了句“该死”。远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越过他的肩膀往里一看，发现装满水的浴缸里沉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明显是凶手为了不让人调查里面的内容，才丢到水里破坏硬盘的。
“成佛的是不是只有电脑啊？那手机——”
远藤的自言自语被野上打断了。
“浴缸里没有。应该是凶手拿走了，大概在别的地方处理了吧。”
“真是不友好的家伙。”
“要好好教训一下。”
鉴定课的搜查员们正在地板和枕套上搜集毛发，好像擤过鼻涕的纸巾也回收了。用来进行DNA鉴定的材料应该已经足够了吧。从将这些东西放着没管来看，凶手似乎也不是特别慎重，或者是认为警方总有一天会查出被害人的身份，因而干脆就放弃了。
虽然失去了电脑里的资料，但手机的通话记录只要询问电话公司就能查到。入室抢劫的话应该不会特意把尸体搬出去，也很难想象是和路人吵架最后发展成杀人事件，可以认为凶手在被害人的交友范围内，通话记录里应该有凶手的名字。
“这里是现场吗？”
野上没有回答远藤的问题，而是开始检查起了壁橱。看到上半部分是空的，微微点了点头。
“行李箱应该是放在这里的吧，正好能放进去。”
“然后把尸体塞进去，从这里运出去，是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房间可能就是案发现场了。”
被害人是被绞杀的，所以不会留下血迹之类明显的犯罪痕迹，必须要根据鉴定的结果慎重地进行考量。远藤向正在采集指纹的搜查员询问情况，对方说“有被擦拭过的痕迹”。
“这也不能作为这里是案发现场的证据。就算只是来拿行李箱，凶手也需要把指纹擦干净吧。”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杀的，不用特地回到这个房间里来取行李箱吧。”
“也可能凶手知道被害人的房间里有一个大小正合适的行李箱，认为用那个的话就算被发现也不会暴露痕迹，所以就来拿了一趟。”
“为了那种事就要冒险进出被害人的家吗？万一被谁目击到的话可是致命的。”野上得出了结论，“犯罪现场就是这里。”
“说得真肯定啊。不过我也有这种感觉。”
等到鉴定人员采取完了指纹，刑警们走进房间开始仔细调查。没有日记或是手账类的东西。不知道是凶手拿走了还是一开始就没有。邮递物品里有电话公司寄来的账单，也就确定了被害人签约的公司。没有能说明他工作性质的东西，依然无法看出出户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看上去不像是在使用违法药物的样子，也不像牵涉到什么犯罪行为。书架下部的抽屉里有存折，里面还有差不多一百三十万，存入取出的记录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一眼看过去就有很多和什么印度啦精神世界啦占卜啦有关系的书，不过感觉就是个人兴趣。靠着占卜赚点零花钱之类倒是有可能的。”
远藤看着书架说。
“好像对印度很感兴趣的样子啊。还有这种东西。”
野上打开从整理箱里抽出的文件夹。里面有好几张像是在当地旅行时收集的英语宣传册和地图，最上面放着一张瑜伽教室的宣传页，是一名年轻女性正面带笑容摆出姿势的照片，地点在元町。
重新看了一遍和存折放在一个抽屉里的护照，这五年里被害人去过三次印度。最近的一次是在今年六月中旬，去了十天。
“上先生，刚刚那个宣传册还挺新的吧？出户是印度迷的话，说不定在瑜伽教室上课。”
“那应该不会吧？看上去那是个针对女性顾客的教室啊。”
“瑜伽的话，男性也可以参加。”
不过，从「给身心做美容」这个宣传语来看，这张宣传册应该是为了吸引女性学生。远藤知道出户在那里上课的可能性很低，但还是拨通了上面写的电话号码。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今天已经结束工作”的说明，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半。只能明天早上再打了。
将调查他杀痕迹的工作交给鉴定人员，两人前往房东的房间，询问情况。据说房东的妻子为了照顾母亲回娘家了，他十分不熟练地给两人泡了茶。
远藤把带来的尸体照片和行李箱的照片拿给房东看了，房东回答说，“看上去是出户先生。”身高一米七十这一点也是符合的。收起照片后，远藤他们开始提问。
“出户先生是什么时候入住的？”
“是在去年的二月。”
“之前他住在什么地方？”
“我不记得有没有在闲聊的时候听他提起过了，就算听过我也已经忘记了。总之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搬来的。”
“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他之前说自己是‘旅行企划，也做很多别的工作’，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他的工作是那种早出晚归的类型吗？”
“有时候是那样，但有时候大白天的也在那里闲逛。偶尔会离家一周到十天，我还想过他确实做着很多不同的工作啊。”
“有客人来找他吗？”
“几乎没有吧。”
“那么，有女性到他家来吗？”
“据我所知一次也没有。”
根据房东的证词，出户过着很安稳的生活，在公寓内也不曾引起什么问题，垃圾分类之类的也很遵守规定，是个模范住户。当然也没有拖欠过房租。
“关于出户先生，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所以就是说没有嘛。刚刚看了下房间，也很整洁。出这种事真的让人很心痛。”
“他好像常常回去印度旅行，今年六月也去了十天左右。”
“是吗？我记得有看到过他拖着很大的行李箱回来的样子。不过不知道他去的是印度。”
对出户来说，房东夫妇只是签订了租房协议的房东，并没有给他们送来过土特产。即便如此，远藤还是想要尽可能搜集情报。
“尽管还不能确定出户先生是在哪里遇害的，不过这个月的11日曾有人见过出户先生。那之后还见过他吗？”
“因为很久没见了，有点想不起来最后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了。啊，我想起来了。我和老婆难得出去吃了顿饭，回来的时候遇见了提着便利店袋子的出户先生，还打了招呼。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是上上周周六晚上十点吧。”
和细野起美在三宫遇见他的是同一天，11月11日。
“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袋子里装着罐装啤酒和干货，我还想他是打算悠闲地度周末吧。”
眼前浮现出十分日常的画面。
“出户先生有没有提过自己有什么困扰？”
“唔，没有吧。我也没机会听他谈论那么私人的问题。”
出户身边没有什么可疑的状况。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但还是想找邻居们问话。这么说了之后，房东有些过意不去的样子。
“出户先生那间两边的屋子都有一阵子没有住人。上下倒是都借出去了。”
两边的邻屋都是空房间对现场走访来说不算是好事，但其实房东也不必那么不好意思惶恐。野上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刑警们首先去了103室。
一脸警惕地将门拉开一条缝的住户仔细看过远藤拿出来的警察手账上的徽章后，总算将门锁卸了下来。是个三十岁前后的男性，脸色苍白。据说搬到这里不到一年，完全不认识出户。
“没有碰到过楼上太吵闹的事。争吵的声音和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没有听到过啊。”
303室的住户是个六十几岁的男性，同样也完全不知道出户，没有听到过惨叫或是其他声音。
“这栋公寓，虽然电梯小得像棺材，还没有监控，但只有隔音措施特别到位。稍微发出点声音别的房间应该都听不到吧。”
小得像棺材还是有些夸张了，这栋公寓的电梯要运个行李箱还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凶手应该会担心遇见别的住户，可以猜测凶手使用了后门那里的安全楼梯。那一边，临近的杂居楼竖着一面屏风一样的东西，完全可以不被人看见就离开这里。而且附近人也很少，周边也没有道路监控和便利店的街头监控。很难说在附近进行走访能有些什么收获。
“被水浸过的电脑数据好像很难恢复，只能期待手机的通话记录了啊。”
靠着安全楼梯的扶手，远藤说道。野上露出不快的表情。如果能轻松地找出凶手当然就最好，但对匠人来说可能这样会有点无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