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挠不屈

计划——

周二、四、六、七
咖喱馆(本周完结)
天空之眼
HOTEL RAFFLESIA
异形客人

周一、三、五
高槻彰良。

【有栖川有栖】 除夕漫步——2

选自《江神二郎的洞察》


2

仰天庄杀人事件
——望月周平


登场人物

满月修平——推理作家·侦探
行天惊介——仰天庄的主人(原马戏团团长)
行天艳子——他的妻子(原空中秋千艺人)
剑崎キヌメ——佣人(原飞刀艺人)
狮子谷丈吉——客人(原驯兽师)
道家司——邻居(原小丑)
江田警部


结束在S高原的取材之后,满月修平原计划回到T町住一晚,结果却迷了路。太阳下了山,从下午就阴沉沉的天已经完全黑了。空中飘起了小雪,而且他的爱车状态也不太好。
“可恶,这可伤脑筋了。”
他一边咋着嘴,一边驾驶着他那辆破旧的奔驰,但他实在看不出自己到底行驶在什么地方。不久,他在路上看见一栋亮着灯的人家,就打算过去问一下路。
那栋屋子更应该被称为宅邸。因为没有大门,他一直开到了车挡那边,按了玄关的门铃,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应了一声。
“请稍等。”
过了大约一分钟,门打开了,一个就要步入老年的男人穿着旧衬衫外面套着对襟毛衣走了出来。他大概是这家的主人。虽然这个男人身形瘦小,不过他脸部轮廓立体,看上去很有威严。满月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他邀请满月进屋,把他迎到了进了玄关边上的待客室。
“你还真是迷路到很远的地方来了。这里离T町很远,还要翻过三座山才能到。这边离K町比较近,不过那边没有地方住宿。”
“那我真是搞砸了。昨天开始就开得勉勉强强的,要是在山顶抛锚的话就麻烦了。”
“你是担心自己的车吗?确实挺不妙的。”
主人应该看到了那辆奔驰的破旧程度。他毫不客气地这么说完,接着提议让满月干脆就在自己家住一夜。满月客气了一下,但主人十分热情地劝他留下。这栋屋子里应该有地方给不速之客住下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太好了。今晚是我五十六岁的生日,我招待了邻居和朋友到家里举办个小聚会。尽管只有些粗茶淡饭,要是可以的话你也和我们一起吃吧。”
然后他们互相作了自我介绍。
“哦哦,你就是满月修平老师啊。这真是太巧了,我妻子艳子特别喜欢你的作品,她一定会很吃惊的。”
男人的名字是行天惊介,据说过去曾是仰天马戏团的团长,现在则已经解散了马戏团,在这里过着隐居生活。他和马戏团里表演空中秋千的女性团员结了婚,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
满月得知这座宅邸名叫仰天庄,惊吓、吃惊、惊愕似乎就是他人生的主题了。
“这座宅邸里有什么令人惊讶的机关吗?”
“没有,我可没装那种东西。真是对不住,没办法成为推理小说的素材。”
似乎是佣人的女人送了咖啡进来,惊介向满月介绍了她。
“她也是原来马戏团的成员,是飞刀达人。”
那个女人、剑崎キヌメ一脸阴沉地点了点头。不知她是不是对现在的处境有所不满,她浑身上下散发着的灰暗气氛令人完全想不到她曾经站在聚光灯里。
“让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妻子和伙伴吧。能有著名推理作家来加入聚会,大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隔壁宽敞的起居室里,有三名男女。
屋子里暖气很足,行天夫人艳子穿着露肩的礼服。她比丈夫小二十岁,十分貌美,浑身散发着她的名字所暗示的那种成熟气味。
皮肤黝黑体格健壮的男人名叫狮子谷丈吉,宽肩长身,过去在马戏团里曾挥着鞭子指挥老虎狮子。
还有一个男人、道家司,有些微胖,眼睛看着挺可爱的,感觉应该很喜欢小朋友。听说他曾是小丑,满月也就理解了。
“满月老师突然出现,简直像做梦一样。我一直都是您的书迷,您本人比书上的作者近照要帅气多了。”
满月微笑着谢过了有些兴奋的艳子。
“狮子谷先生现在在K町开宠物商店。道家先生就住在隔壁。”
她没有说道家的工作。
“马戏团时代的伙伴都还在身边,大家关系真好啊。”
满月这么一说,突然感觉气氛变得稍微有些尴尬。感觉可能有些什么隐情。
晚上七点,大家一起走进餐厅,开始吃晚饭。艳子、狮子谷和道家给惊介送了礼物,惊介都笑吟吟地收下了。礼物分别是领带、钢笔和烟盒。当然,满月什么也没有准备,便和他约定将下个月发售的最新作寄过来。
“这礼物太好啦。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签个名吗?写上我妻子的名字。”
“我更想当面请老师签名呢。请您签在这本书上吧。”
说着艳子递出了一本满月的作品,是他的代表作《青死馆杀人事件》。封面上标着大大的作者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满月流畅地签了名,艳子十分感激。
餐桌上摆着的食物完全不是什么粗茶淡饭,而是最高级的红酒和丰盛的餐点。早已吃惯了美酒美食的满月也十分满意。狮子谷和道家的话题也很有趣。愉快的谈话中,只有キヌメ一个人默默地上着菜。
吃完餐后甜点,大家回到了起居室,又接着聊了起来。像是艳子在空中飞舞的身姿有多么美丽啦、狮子不肯表演的时候狮子谷的表情又是多么忧愁啊之类,道家拿出看家笑话也没能逗笑观众的时候急得浑身是汗这件事,似乎至今还是他们的美好回忆。
他们还聊起当年キヌメ酒没醒就站上台,吓得大家胆战心惊的事。当事人正好送了咖啡过来,也听见了大家的谈论,我还担心她会不会不高兴,结果她很顺势地接了一句:
“我才是最胆战心惊的那个啊。”
所有人都爆笑起来,キヌメ也露出微笑。顺便一提,当时站在靶子那边的是道家。
“当时我可是做好了送命的心理准备。キヌ小姐眼睛都直了。也是现在事情过去了才能当笑话说啊。”
仰天马戏团解散是因为经营上遇到了困难,不过以团长惊介为首的众人似乎都并不懊悔,大概是觉得已经把能做的事都做了。狮子谷和道家至今仍将惊介称为“团长”。
“满月老师,请看这个。”
艳子拿来了马戏团时代的相册。里面整齐地存放着拍有华丽舞台和后台的快照。
包裹着性感服装的艳子看上去就是马戏团的当家花旦。身穿男装小礼服的キヌメ则可谓英姿飒爽。拿着鞭子指挥老虎的狮子谷样貌精悍。有几张照片里,穿着松松垮垮样子滑稽的道家则在走钢丝。带着蝶形领结迎客的团长也显得十分帅气。
“感觉像是能听见小吹奏乐队的声音呢。”
说着满月将相册翻过页,注意到了某张舞台照片。
“这位就是夫人的搭档了吧?”
一个单手搭在空中秋千上的年轻男子,与艳子并排站着。
“是的,他叫飞冈健一,我和他是搭档。他也算是我的师傅吧。”
不知道为什么艳子表情暗淡下来。她的丈夫接着说,
“他是个很优秀的空中秋千表演者,不过因为排练的时候发生了一起不幸的事故,只能引退。唯有这件事,是仰天马戏团最大的遗憾。”
因为保护网歪了,结果那个人受了重伤。没有人知道事故的原因。不幸中的万幸是他收到了巨额的保险赔偿,可是引退之后飞冈一味糟蹋自己的健康,不到四十岁就因病去世了。
起居室变得沉静下来。满月合上相册,还给了艳子。
差不多到了十点,惊介说:
“老师,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对浴室可是很有自信。等洗完澡,我们再聊吧。”
(能洗澡当然是很值得感谢,可是好想洗完澡就直接上床睡觉啊。)
心里这么想着,满月还是客气地回复了主人。
“实在太感谢了。那就这么办吧。”
道家也趁此机会站了起来。
“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谢谢款待。”
“已经要回去了吗?不过反正和你随时都能见面的,就是外面好像雪下得挺大的。”
惊介指了指窗外。傍晚就开始飘散的雪已经下得很大了。
“反正也不是暴风雪,这点雪还不要紧。而且再等下去应该也不会立刻就停下。傍晚电视里的天气预报说要下到明天快天亮的时候呢。最近的天气预报可是很准的。”
“是嘛。说起来,石头不要紧吧?”
“最近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不过还没有出来,所以老担心什么时候会又动起来。”
事后满月才明白这段对话的意思。道家有尿路结石,他是在说结石还没有排出体内。
“那你路上小心。”
“好的,大家晚安。”
道家穿上了大衣就回家去了。说是邻居,但他也不是就住在边上,回家路上要经过树丛和小河,离这边大概有一百来米。
起居室里只留下了惊介和狮子谷,艳子似乎去帮キヌメ收拾餐后的东西了。满月去了所谓很有自信的浴室悠闲地泡起了澡。
洗完澡,在房间里换了衣服打算回起居室时,满月遇上了一边穿大衣一边从二楼走下来的狮子谷。他说突然得回去一次。
“发生了什么急事吗?”
“嗯,差不多就是那样……今天早上开始店里的空调就不太对劲。本来应该专门调整一下的,结果出门的时候却忘记了。弄不好店里的动物都会死的。”
“那可真是麻烦了。”
该说是万幸吧,只有狮子谷因为体质问题没有喝酒,一晚上喝的都是果汁,所以开车是没问题的。
雪还在下。不过既然情况如此,他似乎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了。
“这种程度的雪不过是之后降雪季节的前兆而已,对开车完全没有影响。老师,很荣幸能够见到您。”
狮子谷离开后,满月和惊介聊了起来。虽然满月很疲惫,但惊介的话怎么也聊不完。过了十一点,满月打起了哈欠,主人将手里的威士忌酒杯放到了一边。
“真不好意思,让你陪我到现在。已经这个时间了,还请您回房间好好休息。”
“嗯,房间很不错,一定能睡个好觉的。”
两人同时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得有些醉意了,惊介的身体摇晃起来了。满月还没有来得及伸手去扶,主人就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啊!”
明明也没有摔得很重,他却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悲鸣。似乎是右手往地上撑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手腕。
“怎么了?”
艳子打开门探头进来。她正好路过门口。做丈夫的说自己右手腕很痛,艳子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膏药正好用完了。要不去用冷水冲一下吧?”
“只是扭伤而已,过段时间应该会好。让它去吧,不用管。”
惊介说道,艳子也没有再坚持。这个做丈夫的应该是那种说出口就不会改变注意的顽固性格。
“我去用水冲一下。”
说着惊介向洗手间走去,正好キヌメ端着放了咖啡的盘子走了过来。
“老爷去哪里?”
“去洗手间。啊呀,味道真香啊,我和老师来喝吧。”
キヌメ稍稍皱了下眉,但艳子完全不在意。满月没有办法只好又在沙发上坐下,和艳子聊了起来。
没想到明明已经是深夜了,壁炉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艳子立刻接了电话。
“啊,好久不见。在纽约生活得怎么样?我去找我丈夫来接电话。”
惊介恰好从洗手间回来了。
“是田中先生打来的?我去书房里接。”
说着他往里面的房间走去。キヌメ正好替他另外倒了咖啡,送了过来。
“他去书房打电话了,你给他送进去吧。”
“遵命。”
本来是同一个马戏团的成员,而且艳子的年纪还比较小,可是现在她已经完全是个女主人了。满月不由得想着キヌメ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真是对不起,您一定很累了。请去休息吧。”
满月修平总算到了床上。
他裹着被子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雪下得很大。隔着一扇玻璃窗,室内倒像是天堂一样。他这么想着,不久就陷入了睡梦之中。


翌日早晨。
醒来时是七点半。雪已经停了,晴空万里。似乎和天气预报说的一样,天亮之前就停了。
满月立刻起床换好了衣服。下楼洗漱完,听见有人在说话探头一看,是艳子和狮子谷在说话。
“早上好。”
两人语气轻快地和他打了招呼。满月问狮子谷为什么在这里。
“昨天把重要的手账忘在这里就回去了,那个手账工作上立刻就会用到,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来打扰了。昨天开始我就总是犯错,真是不好意思。”
手账似乎是掉在沙发靠背和坐垫之间了。
“找到就好。既然松了口气,干脆就在这里吃早饭吧。我丈夫不过八点是不会起床的,可能还要等一会。”
厨房里传来响动。应该是キヌメ在准备早饭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在那之前我打算出门去散个步,满月先生要一起去嘛?附近有很有趣的东西。”
“是嘛?是什么样的东西?”
“那要自己去看才算惊喜嘛。”
听人这么说当然就只能跟着去了。满月和狮子谷一起从后门走进了庭院。
庭院像是铺着巨大桌布似的一片雪白,附近的树上也遮着雪,一眼望去就像是绘本里的画。
满月和狮子谷一起沿着树林里的小路向前走。早晨的空气十分冷冽,感觉很舒服。
“穿过这条路之后会有一条小河,河对面就是道家先生的家了。我说很有趣的东西,是指不到小河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稻荷神。”
原本那边有一间神社,在几十年前被火烧了,就只剩下祭祀稻荷的祠堂了。
“那个稻荷祠堂里的狐狸,眼睛是睁着的,很少见吧。因为看上去像是吓了一跳,所以团长管那个叫仰天稻荷,经常过去参拜。”
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结果不过就是如此。满月有些失望,但散步本身倒也不错。
沿着连小动物的脚印都没有一副的小路往前走着,就看见那个所谓的仰天稻荷了。那个祠堂就像是会在童话故事里出现的那种小祠堂,屋顶上还积着雪。
“咦?”
走在前面的狮子谷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那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祠堂千有个男人正座在那里,像猫一样弓着背,额头靠在雪上正在参拜稻荷神。简直就像是跪伏在那边一样。看上去那好像是惊介,奇怪的是他连外套都没穿,只穿着黑色的破衬衫。
“团长?”
他们走近一看,果然是惊介。狮子谷的手刚搭上他的肩膀,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老师,那、那个!”
满月也看到了。跪在那里的惊介后脑勺上有一道裂伤。伤口里的血已经凝固了,身边的白雪上散着红黑色的血。太悲惨了。满月拿起遗体的左手腕,确认了他已经没有脉搏了。
“怎么会这样!”
后脑勺的伤口不止一处,他至少被人殴打了三下。附近也看不到什么像凶器的东西。
满月的视线移到边上,发现尸体右手边有些什么东西。是文字。是惊介临终前写下的吗?看上去十分歪斜,但很像是片假名的「ミチ」。
(这是什么?)
虽然很在意,但现在可不是外行检查现场的时候。
“狮子谷先生,你也看得出来这不是什么事故或是自杀。惊介先生是被人殴打致死的。我们应该保护好现场,立刻通知警方。”
本想让原驯兽师去联系的,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完全爬不起来。
“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去碰遗体或者周围的东西。明白了吗?”
“是、是。”
满月留下腿软的男人,跑回了仰天庄。


发现尸体一个小时后。
艳子、キヌメ、狮子谷、满月和从隔壁跑来的道家五人聚集在仰天庄的起居室里,由辖区警署赶来的江田警部负责文化。
江田穿着皱巴巴的外套,头发乱蓬蓬的,看上去是个很迟钝的男人,动作和外表都令人不由得联想到牛。不过,只有他的视线十分敏锐。
“推定的死亡事件是凌晨两点到五点,大家应该都已经休息了吧。”
キヌメ和满月回答说“没错”,但另外三个人的回答却不一样。
首先是艳子。
“两点不到的时候,我接到了人在美国的苏珊打来的电话。她是田中先生的太太,说想趁丈夫不在和我商量点事。结果我们讨论着夫妻间的烦恼,电话一直打到了四点之后。”
“在那种时间打了近三个小时的电话吗?而且还是国际长途。这得花多少钱啊?”
“毕竟她真的很苦恼。挂了电话之后我当然就去睡觉了。所以现在感觉睡眠相当不足。”
如果能得到苏珊的证言,艳子就有了从两点不到一直到四点之后的不在场证明。
接着是道家。
“昨天夜里我背上的某一点突然感到剧痛,大概实在两点半超过的时候吧。因为我有尿路结石,心想「又开始了啊!」打算吃点止痛药,结果不巧药吃完了。所以我就叫了救护车。”
他乘坐救护车到了K町的医院,吃了药治好疼之后,坐早上八点的巴士回来的。然后警察上门问话,他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差不多是四点半。毕竟这里是乡下,所以花了好长时间。在医院里吃下止痛药的时候已经快要五点半了。在那之前可真是太痛苦了。”
“结石啊,长在尿路里的石头滚来滚去的话,那肯定很疼吧。不过,到底有多疼、或者说到底疼不疼,都只有本人才知道了。”
江田话中有话,道家似乎有些不服气。
接着狮子谷也说了自己前一天晚上的行动。
“我在K町经营宠物店。店里的空调发生了故障,我一直在修那个,修到了三点。”
他虽然应邀参加了生日晚会,还打算在仰天庄住一晚,但因为这件事回了K町。之前已经向江田说明过了。
“应该能确认我回去过吧。因为三点半的时候肚子饿了,我还去便利店买了拉面。四点到六点我睡了一觉,七点半又为了拿东西到这里来了。”
K町虽然没有旅馆,但有急救医院、宠物店和便利店。
江田一副嫌他们无聊的样子说道,
“从这里到K町,开车单程用不上一个小时。就算能证明你三点半去了便利店,时间上你也有杀人的可能。”
道家和狮子谷几乎都已经被视作是嫌疑人了。毕竟不会有人大半夜的正好路过那个犯罪现场,看上去也不像是强盗的做法。所以身边的人才会被怀疑。
狮子谷垂着头,额头上都是汗。看来他是个没什么魄力的男人,从现场摇摇晃晃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满头大汗。满月忍不住想,就他这样居然还是个驯兽师呢。
“夜里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响声吗?”
对这个问题,在仰天庄过夜的三人和住在隔壁的道家都回答说“没有”。在起居室里煲电话粥的艳子也说,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丈夫出门了。
“大半夜的,惊介先生为什么要到那种地方去啊?”
艳子很干脆地给出了回答。
“我也不知道,毕竟也不会是在那种时间去参拜稻荷神吧。”
“连夫人都不知道嘛,该不会是凶手用花言巧语把他骗出去的吧?”
说着江田取出放在塑料袋里的纸片展示给大家看。
“在书房的桌子上放着这样一张纸,就在空咖啡杯边上。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吗?”
纸上是用扭曲得像是蚯蚓爬过的字迹写下的数字。
“这是美国那边的熟人新换的电话号码,名字是田中一郎,是他学生时代的朋友。苏珊是他的夫人。”
艳子答道。昨天夜里十一点过后对方打了电话过来,惊介在书房里和他通的话。好像是在那之后惊介说田中打电话来是为了通知他搬家后新换的电话号码。
“我们会拨这个电话回去确认一下的,正好也有事要问一郎先生和苏珊女士。……不过这写得还真乱啊。”
“正好在电话打来之前他右手腕扭伤了,我想大概是用左手写的吧。”
听夫人这么说,江田嗯嗯地点了点头。这张纸是放在桌子靠左边的地方。
“原来如此。……不过,那就奇怪了。你丈夫去世前,好像用右手在雪上写了文字。到底怎么回事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写什么了?”
接到满月的紧急通知,艳子也赶去了现场。但可能是看到丈夫的遗体后大受刺激,所以没看见那些文字。
“那些字很难认清。”
江田含糊其辞起来。如果那是「ミチ」的话似乎可以解释为指明道家司是凶手,但警方应该还不能断定那个就是「ミチ」。
“认不出来吗?明明是我丈夫留下的死亡讯息。”
“死亡讯息?那是什么?”
“谢谢您按照套路给出吐槽。”
满月礼貌周全地说,然后进行了专业名词的解释。
“哦哦,是在临死的时候写下凶手名字的讯息吗?如果被害人都能这么做的话,警察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然后江田向所有人提问了。
“有人知道惊介先生为什么会被人袭击吗?”
没有。
江田敏锐的视线扫过众人,看向了坐在沙发一边的邻居。
“道家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原小丑对只有自己被点名提问似乎有些不满。
“完全不知道。”
“是嘛。谢谢大家对搜查工作的配合,之后我们还会进行问话的。”
情况调查暂告一个段落,狮子谷拿出手帕擦了擦汗。
走出房间前,江田回过头说,
“满月老师,可以请你单独跟我来一下吗?”


江田警部向恰好也在发现尸体的现场的满月修平征询起了意见。因为他听说满月不只是个普通的推理作家,也是个在现实生活中解决了好几起疑难案件的名侦探。
“我会把目前知道的情况告诉你的。”
说着江田把满月带到了犯罪现场。遗体已经运走了,但鉴定科的人员还在继续工作。睁着大眼睛的护理从祠堂里看着人们来来回回。
“祠堂后面就是一条小河,水深不到三十公分。虽然调查工作才刚刚开始,但在河底已经发现了疑似凶器的东西。那里沉着一根长度大概五十公分的铁管,实在不像是会掉在这附近的东西。”
“是凶手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吗?也就是说,这是有预谋的犯罪吗?”
“没错。另外,下游不远处发现了写有被害人姓名的外套,被河边伸出的灌木树枝挂住了。”
(是凶手脱下来丢进河里的吗?可是处理掉外套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啊。)
满月心怀疑问,但没有说出口,只是接着向江田提问。
“我想问一下最重要的事,雪是什么时候停的?”
“哦哦,关于那个,我们联系了气象局,确认了这片地区的具体天气情况,说是凌晨四点左右停的。”
“推定的死亡事件是凌晨两点到五点对吧。被害人的背上没有积雪,所以这样看来犯罪时间要在凌晨四点之后。”
“你说得没错。因为很重要所以我得再确认一次,被害人背上确实没有雪,到这里来的路上也确实没有脚印,对吧?”
“没错,我可以确定。”
“那不就很难解释了吗?如果是雪停了之后发生的雄安,被害人他们到达这里时会留下脚印,凶手离开时也会留下脚印。可是脚印却不存在。那两个人难道是从空中飞过来的吗?”
满月安抚起急得直喘气的警部。
“现在情况确实充满了谜团,不过我们也只能解释现实。只要找到这个谜团的解答,或许就能找到凶手了。”
“是嘛。那就让我们将难以理解的事实作为谜团先暂且不管,这个又怎么解释?”
江田的视线移到了脚边。
“这应该是被害人写下的文字,看起来像是「ミチ」。如果是所谓的死亡讯息的话,那可能就是指道家司了,可是……”
他说着没了声音,似乎想听听满月的见解。
“被害人的右手腕很痛,很难想象这两个字是他写下的。会不会是为了嫁祸给道家做的伪装呢?”
“说不定就像在火灾现场会突发猛力一样,在临死前也拼了全力,但写完两个字就再也写不动了。”
满月判断就算和警部讨论也得不出答案。
祠堂的柱子上还留有血痕。是罪案发生的时候溅上去的。
“被害人是在这里被杀害的吧?”
“这点很确定。”
“应该不是在跪拜稻荷神的时候被人打中的吧。”
“从痕迹上看是站着被人从背后击打的。会摆出那种姿势,大概只是偶然。”
警部认为,被害人十分痛苦地弯下身,结果凑巧摆出了那种祈祷一般的姿势。
(真的是那样吗……)
被害人的身体正对着稻荷祠堂,只有头部恰好被祠堂的屋顶遮住。这种偶然未免也太凑巧了。
(简直就像凶手要将这桩杀人事件献给仰天稻荷一样。可是,那也很奇怪吧。)
从祠堂后面,能听到小河流过的声音。走过去一看,弯弯绕绕的小河上游差不多五十米的地方,有一栋茶色的房子。
是道家的家。小河和那栋房子之间有一片红松林,一眼望去简直就像是一幅风景画。那栋屋子附近也没有留下可疑的脚印。
性好风流的满月不由得吟诵了一句。
(悠悠人世间,多少悲哀伤心事,藏于雪景中。——还凑合吧。)
他低头将句子写在了手账里,江田在背后向他提问。
“满月先生昨天就住在被害人家里,观察到了事件发生前屋子里的情况,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提到飞冈健一的死亡时,气氛有些奇怪。满月把这件事告诉了江田,不过光是这样也算不上是异常情况。
“没有发生什么争执,是一场很愉快的聚会。没想到在这样的夜晚里居然发生了这种惨剧,我还真是大意了。”
“明明出现了老师这个意外来客,凶手还是执行了计划。还真是个大胆的家伙,又或者应该说是无知者无畏呢?”
他们正说着,一个穿着私服的警察靠近他们,向警部开始作报告。满月望着远处的屋子,在一旁听着。
警方已经确认了,道家确实是在凌晨四点半被急救车运走的,狮子谷凌晨三点半在自己家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东西,艳子也确实和身在美国的田中夫妇打了电话。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无辜的,总之没有撒什么一看就能揭穿的谎。
江田抱着胸,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
“虽然这只是作为警察的直觉,但这个案子感觉会很麻烦。”
“是嘛?”
满月猛地回过头来。
“你的意思是?”
“我差不多已经知道真相了,应该不会有错。”
“什么!”
江田露出仰天惊叹的表情——


给读者的挑战

在这里,以公平精神为原则,作者斗胆向贤明的诸位读者发起挑战。
请各位说出杀害行天惊介的凶手的名字,以及作出推理的理由。关于动机,作者会在解决篇里啰啰嗦嗦地进行说明,读者不用推理也行。另外,凶手是单独犯。
(由于急着写作以及能力不足,文章中关于现场的状况和事实关系可能有难以理解的部分,如果有疑问可以直接询问作者,不必客气)

望月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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