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挠不屈

计划——

周二、四、六、七
咖喱馆(本周完结)
天空之眼
HOTEL RAFFLESIA
异形客人

周一、三、五
高槻彰良。

46号密室小册子。

三小时水准你们随便看看我反正躺平了不管别的只管嗷嗷叫的((



四十六号密室
-The 46th Locked Room-
限定珍藏版
-Anniversary Booklet-


1.

——作为限定珍藏版的后记——
关于《四十六号密室》

有栖川有栖



承蒙各位厚爱,愿意考虑“珍藏”这本为纪念我作为作家出道三十周年而出版的限定珍藏版《四十六号密室》,请允许我表达自己最诚挚的谢意。
谢谢。
本书的装帧,由从《死于有海的奈良》(1995年出版)以来与我合作至今的大路浩实先生操刀。这本有着大路先生全力设计的美丽包装的书(封面和衬页的图案是火村和爱丽丝的图样标志)能够出版,并呈现在各位读者的面前,着实令我不胜荣幸。
给自己的作品写后记时,平时我总会在脑子里提醒自己有读者是“第一次读有栖川有栖的书”,但这次,我是以只有对以火村英生为侦探的这一系列(或者说对《四十六号密室》这本书)感兴趣的读者才会购入本书为前提来写的。虽然也不是会写什么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内容,但我的心情是不一样的。请容我像在自家起居室里招待相熟的客人那样,心情放松地说下去。
正如各位所知,我从小就非常喜欢推理小说,大学里也参加了推理小说研究会,所以先让我说一个“非常像你会做的事啊”的小插曲吧。
这个插曲是关于作为设计的一部分,封面上印着的那个英语标题《THE 46th LOCKED ROOM》。看上去只是标题的直译而已,实际上是纠结了很久才定下来的。——本作的标题是模仿美国作家罗伯特·亚瑟的短篇《五十一号密室》,这个短篇的标题原文是《THE 51st SEALED ROOM》。所以看上去只是机械地替换了数字,实际上却不是那么简单。
我从十六岁开始就加入了一个叫做SR会的推理迷俱乐部。SR是SEALED ROOM=被密封的房间=密室的简写。可是,可是,在推理小说里,英美一般都将密室称为LOCKED ROOM,我从以前就对SR会和罗伯特·亚瑟为什么要选另一个词感到很疑惑。
不过,反正也无关紧要。之前我是一直这么觉得的,可是到了要将《四十六号密室》的标题翻成英语的时候,我就纠结了起来。本来觉得应该模仿得彻底一点用SEALED ROOM吧,但最后“不行不行,说到密室当然应该是LOCKED ROOM啊。而且SEALED ROOM什么的说起来气势就不够!”的想法还是占了上风。比起给<火村英生>这个侦探起名的时候,考虑这个的时间要长得多。
说到他的名字啊,其实一下就决定了。因为先创造了以水为印象的冷静的侦探<江神二郎>,所以作为对比就决定用上令人感到激昂并散发危险气息的火这个字,HIDEO则是想从自己的本名里取一个字,立刻就决定了(这个字是我从祖父英夫那边继承的)。
光是为了说明为什么英文标题是那样的,就花了好多笔墨,不过对我来说差不多是“这边,是重点”的感觉,还请各位原谅。
虽然这本书是为了纪念作家生涯三十周年而出版的,不过出道前的经历我已经在从《月光游戏》文库版后记开始的好多地方写了好多遍了,这里就省去不提了。围绕着火村和作家爱丽丝这个组合以及《四十六号密室》的诞生发生的事才和这本书更相衬吧(不过怎么写都难免会和过去写过的文章重复)。
决定以《月光游戏》出道,并上了新书预告之后,东京创元社的总编辑(当时)户川安宣先生给我打了电话,“讲谈社的宇山秀雄(日出臣)先生打电话问我要有栖川先生的电话,他就是那个出版了《十角馆杀人事件》的人哦。”当时我的出道作还没有出版,听说他是“对那个笔名很感兴趣所以想见一下”还稍微吓了我一跳,不过我还记得当时自己将之视为是讲谈社小说部=新本格根据地发出的邀约,十分高兴。
我先是将名为《魔镜》的长篇交给了宇山先生,下一部作品就是《四十六号密室》了。我觉得由东京创元社出版的江神系列写四部或五部完结会比较好,正想要一个可以一直写下去的系列侦探,然后就在“比如说像这样”的状态下,火村英生诞生了。
火村英生是以我从小学生时代就十分憧憬的歇洛克·福尔摩斯为原型的。福尔摩斯的身边不能没有一个朋友兼助手的华生(第一人称的“我”),我就暗自模仿了范·达因设定了“我”=笔名=有栖川有栖。与江神系列的叙述者同名同姓,不过是不同人格。
我记得接到作品委托实在1991年的夏天,我好像正在写《双头恶魔》。为了在第二年春天讲谈社小说部创刊十周年里同时发售三部新作长篇,绫辻行人先生、法月纶太郎先生和我是三个人一起去和宇山先生见面讨论的。
因为我当时还是公司的职员,大家为了我特地来了大版,当时是聚在中津那边的东洋饭店。我还记得自己一边擦汗一边冲进了茶室。作为庆祝十周年活动的一部分,必须要遵守截稿日期,我下定了决心,当场收下了取材费。后来我用那些钱去纽约旅行了,不过作品的舞台却在北轻井泽。因为宇山先生说“取材费怎么用都行”,我就照办了。事后向他报告了旅行的事,宇山先生高兴地说这种用法很不错。
我本来是觉得将手边的材料组织一下三个月能写完,但那个秋天不知为何总是在出差,不知道跑了多少次福冈和松江。没时间呆在家里这件事令我很头疼,一直十分焦虑,大半夜的躺在被子里苦恼着“要怎么办啊……”。
结果上来说,同时接到委托的三个人都可喜可贺地守住了截稿期限,不过回过头想想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到底是怎么赶上的啊?”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解释。《四十六号密室》是将以密室为中心的本格推理本身作为中心思想,也是以此为主题,由福尔摩斯式的角色和华生式的角色组成搭档来挑战谜题,对我来说,这是最容易写的故事了吧。再说得坦白写,正因为很着急,所以才选了自己最能够写得愉快的形式。
本作以我大学时打工为每日体育报写的《有壁炉的房间》这一超短篇为核心,构造出包裹核心的众多谜题,最后从逻辑上将凶手限定到唯一的那个人,经过这些过程完成的长篇。作为作者,最满意的部分是绞尽脑汁想出的逻辑推理部分。本书出版后,法月先生当面对我说“那边很好哦”,令我很开心。
当时的超短篇《有壁炉的房间》也收录在这本小册子里,供各位笑览。就是将那个扩写才写成的这个。
关于动机,要是现在的话我应该会换一种写作方式吧。连故事本身也可能会发生变化。实际上在每次重版时我都会做些修改,不过最终还是想让它作为一部1992年出版的小说,以现在的形式接受读者和时代的批判。
从比较新的作品了解到火村的各位如果看了本作,似乎会对火村的性格产生某种违和感。如果问我“是在哪里、因为什么,让火村发生了改变?”的话,我也只能回答说“就跟连载漫画一样,刚开始的时候作画还没有稳定下来”而已。明明我也不是不想让他以做瓶中船为兴趣,只是写着写着就觉得“这人根本没时间做这些吧”,现在也就成了爱丽丝开的玩笑了。
现在回过头去看,会觉得爱丽丝的人设倒是没什么改变,但火村身上就有很多试验性的点。当时的我也并没有觉得写得很顺手,“创造出了可以一生相伴的侦探”,而是觉得“唔,差不多就这样吧,之后让他多解决些事件,再慢慢确定形象吧”,不过宇山先生的意见倒是“这两个人(火村和爱丽丝)的人品(大概是人设的意思)也很好啊”。
宇山先生是那种会迷上自己经手的稿件的类型,他比较了在那之前一个月发售的《双头恶魔》和本作,对我说“这本比较有趣”。多亏了他这位伯乐,才令我有了继续写这个系列的勇气。
在《双头恶魔》的文库版后记里我也提到过,火村的原型是在该作中出现的古怪诗人志度晶。可以说,就是《四十六号密室》里的火村将他改造成了侦探。不仅是因为这两本书是先后写成的,在我看来这两本就是“二连星”。江神和火村,以及户川先生和宇出先生,都是在互相拉扯,同步回旋。
在《双头恶魔》里,描写了志度少年时代的心理创伤,但火村所怀揣的沉重过去却还是一个谜。虽然在“设计”火村的时候模仿了志度,但没有必要连过去的阴影都仿造志度的去写,而且就算问那到底是什么,作者本人也还不甚了解,所以就这样写到了现在。到最后我会不会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如果知道了又会不会写,如果写了系列会不会完结,这些问题都是不写下去就不会知道的。
“要是到最后也不写的话那太虚情假意了,那样的话根本称不上是小说。”或许有人会这么说吧,那就是我们之间小说观的不同了。
话又说回来——拥有着各式各样小说观的读者们面对原文时的真挚热情和真情实感实在令我吃惊。像我,对火村那句“我曾经想过要杀人”,就总是很怀疑那“该不会是为了隐瞒真实的情况而撒的谎吧?”。毕竟作品中的人物总会满不在乎地对(不光是读者)作者撒谎。看上去可能会有人觉得“这个系列对有栖川有栖来说是很程式化的工作”,实际上火村和爱丽丝与我之间的关系一直很紧张。
似乎也有读者一直在研究“火村带着爱丽丝去参加现场调查的真正理由”,不过从作者的角度来说,只是因为“这个系列是模仿福尔摩斯的本格推理,爱丽丝就扮演了华生的角色”而已。就算有什么让大家产生什么想法的地方,也只是为了能够继续写名侦探出场的本格推理而行的方便。我是不是说得太煞风景了?
不过,既然是为了方便,那就必须写得像那么一回事,而且也可能写着写着就撞上了会让我觉得“原来是这样吗”的真相。另外,即使作者没能找出真相,也可能经由读者之手到达真相。所以我才觉得,小说很有趣。
虽然<作者>是我,但有多少读者就有多少<作品>,也就有存在多少<火村与爱丽丝>。我并不能像操弄木偶那样去自由自在地控制他们,所以有时候我将刚写完的作品给妻子看时,她会指出“火村(爱丽丝)不会说这种话”,而我则会发现“啊、是嘛”。
我最尊敬的推理作家是埃勒里·奎因和鲇川哲也。这两位巨匠有着一个共通点,就是他们第一部长篇作品和最后一部作品的主人公=侦探角色是同一个人(埃勒里·奎因和鬼贯警部)。火村没有在我的出道长篇里登场,所以我没办法做到他们那样,不过我有预感,我最后的作品会是火村和爱丽丝的故事。不过,到那时候他们会经历什么样的变化、又或者会不会有变化,最后的场面会是什么样的,关于这些,让我们一起说,一、二、三——作者也不知道。
从《四十六号密室》发表至今,经过了二十七年以上的岁月。期间,系列里的《马来铁道之谜》获得了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拍成了电视剧,有幸由斋藤工先生·窪田正孝先生扮演了火村·爱丽丝;本系列获得了吉川英治文库奖等等,发生了许多事,但我自己总觉得“还有没能写出来的伟大作品”。我会相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接着将他们的故事写下去。

衷心感谢为这本珍藏版撰稿的户川安宣先生、北村薰先生、绫辻行人先生。
我过去也常常这么说,我能够像这样写自己喜欢的推理小说,是多亏了户川先生。成为推理小说作家之后,才和北村先生、绫辻先生,以及许许多多了不起的人和了不起的读者们相遇。
北村先生、绫辻先生,真是抱歉,让你们暂时抛下了手头的工作。谢谢你们为这本书写下那么真诚的文章。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最后,讲谈社文艺第三出版部的前部长都丸尚史先生、现在的部长唐木厚先生,以及负责了《印度俱乐部之谜》、《加拿大金币之谜》以及本书的小泉直子女士,请容许我和火村&爱丽丝一起,向你们表达深深的感谢。


2

第三回吉川英治文库奖·获奖感言


名侦探凭借鲜明的推理解决事件的谜团——这是本格推理小说(本格推理)的基本形式。很多人问我“本格推理是什么呢?”确实从名字上很难判断那是种什么样的小说,感觉叫成<名侦探小说>也没问题。
我是想要写本格推理小说才成为作家的,必然就会在作品中创造一个名侦探,并写成系列作品。众多伟大的先驱都是这样做的,我对此也毫无犹豫。
二十六年前写下<火村英生系列>第一作时,曾希望“到死都能描写这个侦探的故事”。在纯文学或是其他领域可能很难想象,对本格推理作家来说那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想要做到这点,每部作品的强度都要经得住反复的锤炼,而在反复锤炼中又要经受作品是否足够丰盈的拷问。
没想到抱有这种信念写下的系列,竟能获得吉川英治文学奖。候补中的众多系列,我也是它们的忠实读者,所以“没想到”会是火村系列,而在“即使没有积极去描写主人公的变化·成长的名侦探小说也能作为系列受到肯定”这一意义上,也吃了一惊。
恰好本系列的最新作正在连载中,我不由觉得受到了鼓励,“这样也没问题,继续加油写吧。”
谢谢。


2018年4月

※文中提到的连载中的作品为《印度俱乐部之谜》。



3
<超短篇>
有壁炉的房间

※略


4

关于有栖川有栖先生



有栖川有栖出道那一年,以及前一年
户川安宣

※略




与有栖川有栖的三十年
绫辻行人


和有栖川有栖先生还真是来往了很多年。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1989年1月《月光游戏》刚刚发表没多久的时候,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十年。我就写一些回忆吧,不过可能会有不少过去曾提到过的事,还请原谅。
对于在87年9月出版《十角馆杀人事件》而先一步出道的我来说,《月光游戏》也是一部令我很在意的作品。大学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会员们出门去合宿,而合宿地化作了封闭空间……背景设定与《十角馆》十分接近的本格推理。作者来自于和我的大学一样位于京都的同志社大学的推理小说研究会,年龄也和我差不多。而且他作为埃勒里·奎因的热情书迷,在书中加入了<给读者的挑战书>——我不可能不在意。
因为已经过了三十年,当时的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我觉得自己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心情应该很复杂——嗯,趁此机会我就直说了吧。因为履历、兴趣上的相近而感到某种亲切感的同时,也正由于相似而怀有某种对抗意识(当时我也还是个很年轻的新人嘛,对吧)。像是这笔名莫名就很讲究嘛什么的、因为我也很喜欢奎因所以就很羡慕<给读者的挑战书>什么的、副标题<Y的悲剧'88>真是没规矩啦什么的……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啦。然后我就抱着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迫不及待地翻开了书——。
我还记得读完之后自己感到了“认可”。封底里作者的话确实不是吹嘘。比起我这样的,他这样的要正统派本格得多了——就是这种感觉的“认可”。然后同年夏天,我读了《孤岛拼图》之后,这种“认可”立刻成为了“钦佩”。就是觉得:第二部作品就能写出这种程度的杰作!一开始那种“像是对抗意识的感情”烟消云散,我只觉得“这个人是真家伙!”而由衷地感到佩服。确实是“90年代的奎因”(这是《孤岛拼图》腰封上的推荐语)。好厉害。好开心。好可靠。——想快点读到下部作品。
而我作为“先一步出道的”前辈的自我意识,在那个时候也已经完全消失了。我已经将“有栖川有栖”视作了值得敬爱的“同志”。——关于这件事,现在想想好像之前也没有特地跟有栖先生提起过。
因为他就住在隔壁大阪(我一直住在京都),所以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就变多了。我请有栖先生写了《水车馆杀人事件》的文库版解说,之后我则接受了替《四十六号密室》文库版写解说的工作。我们成为了互相鼓劲的伙伴(《四十六号密室》的新旧两版解说都是绫辻写得,还请大家一定要去看),不过关系发生决定性进展还是在之前电视剧《安乐椅侦探》系列中一起工作开始。
我们见面的时间有了飞跃性的增长。而且不仅是时间增加了,因为是两个人共同思考共同创作“高难度的猜凶手推理”,对话的密度、浓度和深度也就可想而知了。这一系列从99年第一部《安乐椅侦探登场》开始到2017年最终话《安乐椅侦探ON STAGE》,总共制作并放送了八部,所有的原作都是由我们负责的。光是在这个工作上,我们就一起度过了多少时间啊。
从2007年开始,在杂志《梅菲斯特》上,我们一起制作了《MYSTERY JOCKEY》(简称MJ)。就像广播里的DJ那样,每次介绍几篇短篇推理给大家阅读,然后我们两个再对着那些作品畅所欲言——这是有栖先生提出的企划。MJ持续了五年,连载共有12回,最后总结成了三部单行本。在这个单元里,我们也同样以相当的密度、浓度、深度谈论了很多。
说起来,我们还在2010年发售的游戏《TRICK X LOGIC》里合作完成了找凶手小说《Y的目标》。往回追溯的话,02年在E-Pin企划制作的<新本格推理节>上,<推理作家杀人事件《隐藏的讯息》>这个解谜活动也是由我们两个共同负责原案·监修的。另外,还有过一个企划,我们两个兴致勃勃地计划以埃勒里·奎因未发表的长篇《The Tragedy of Errors》的梗概为基础写成小说(但最后没能实现)。
另外还有些对谈啦访谈活动啦一起担任新人奖评审啦……三十年来我和有栖先生一起完成的工作数不胜数。抛开工作不提,我们也经常到对方家里过夜。——也就是说。
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与有栖先生共度浓密时间最多的同行了。全国无数的有栖川书迷们,请不用客气地来嫉妒我吧。

来往了那么长时间,而且有那么多机会一同工作,难免会有在某些事上意见相左而使关系恶化的情形,我也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例子。可是我回头想想,我们之间就完全没有发生过那种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完全没有发生变化。——至少我是这么感觉的。
既然是两个不同的人,那么很自然就会有合得来的部分和合不来的部分。对<本格推理>的方方面面,两个人的想法也有不会完全一直。比如说——。
①有栖先生最重视的总而言之是<逻辑>的优美,对设定<意外的凶手>则不是很在一,而我则无论如何都会执着于<意外的凶手>和<出人意料的结局>。
②有栖先生不太喜欢叙述性诡计,而我则很喜欢。
③有栖先生很喜欢铁道推理和破解不在场证明,而我则很不擅长那个。
④有栖先生很重视<作为成年人>的价值观,而讨厌<孩子气的东西>,而我则一如既往喜欢<孩子气的东西>。
其中的①~③,其实双方都差不多,所以有时候会积极地去共情、尝试接触对方比较喜欢的类型。比如说在《安乐椅侦探》系列里,既发生过有栖先生接受我所提出的接近犯规的<意外的凶手>的情况,也发生过由有栖先生提出叙述性诡计的事。而我虽然不擅长铁道推理,在和佐佐木伦子合作的时候也完成了《月馆杀人事件》。
最成问题的应该算是④了。关于这点有栖先生的想法十分强硬。有时候听他说了具体的意见之后,我会觉得“原来如此”,但也有些时候会觉得“不不、你等一下”。再怎么说“推理小说就应该是大人的读物”,构成本格推理的要素(什么名侦探啦密室诡计啦找凶手啦……)大半都是不可否定的、由<孩子气的>精神组成的吧。不不不,可是有栖先生应该也十分清楚这一点。即便清楚这一点,他还是坚称要重视<作为成年人>的部分。这或许就是有栖川有栖这个本格推理作家的某种<逞强的美学>吧。——啊,要是说错了那就抱歉了。——话又说回来。
我们的关系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良好。即使意见有不一致的时候,气氛也不会变得险恶,而原因则就像有栖先生在《水车馆杀人事件(新装修订版)》的解说里曾写过,而我在《新装版 四十六号密室》的解说里也提到过的那样。我们都是<绅士>,对于对方的<才能都充满敬意>。
有栖川有栖对我来说,是三十年来的<同志>、<盟友>,也是<畏友>。而且大概,也算是<亲友>。实际上我不太喜欢亲友这个词,也几乎没有对自己的朋友用过,但在这里我还是要这么说。
这样的有栖先生一直就在隔壁大阪,毫不动摇地写着<有栖川有栖的本格推理>。正因如此,当我动不动就感到受挫想要逃跑的时候,还能重整心态,直面<本格>——确实就是这样的。所以说,对有栖先生我真的非常感谢。——嗯。真的谢谢啦。
不过话说回来,老实说最近纪念,我一直对有栖先生有个感到“你这个混蛋”的意见。我们两个作为夜行生物,现在也常常在深夜打电话先联,而这种时候他常常……………………………………啊,我本来打算在这里写下那个“意见”,不过篇幅已经到了,那就之后有机会再说吧。

不管怎么说,有栖先生,恭喜你出道三十周年。
好久没去你那里了,我打算最近找个时间去你那边玩(要是你来我这边我也很欢迎),让我们抛开工作好好聊一聊吧。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就聊个一晚上两晚上的。不过说是“抛开工作”,但还是让我们多聊一聊没说够的推理小说吧——




“两个废人”的故事
北村薰


我第一次和有栖川有栖先生见面的事,在别的地方已经谢过了。我们约在豆腐料理专门店<笹乃雪>,见面就很投缘。
当时他的妻子也和我们一起。以世间的一般标准来说夫人也已经很好了,但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她实在是太难得了。
泡坂妻夫老师认为文字游戏是很自然的事。热爱谜题富有机智的人就是会沉浸于此。这种游戏如果被人说傻乎乎或是无聊的话,那就没有立场了。而当我说出那种文字游戏(世间一般称之为冷笑话)时,有栖川先生的夫人会完美地被逗乐。她的表情会突然亮起来,然后啊哈哈地笑出声来。
而对我来说,则是有了观众的艺人——虽然还没到这个地步,不过夫人真的是一位很难能可贵的听众。
在鲇川哲也奖设立的初期,当时中岛河太郎先生还是评审委员。在颁奖晚会上,司仪说:
“那么,差不多该中场休息(中締め=NAKASHIME)——”
所谓笑话,并不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的。而是突然闪现的。运气很好(该这么说吗?),当时,我前面正好是有栖川夫妇。我在那个瞬间往前踏出一步,在有栖川夫人的耳边低声说:
“有请中场休息河太郎老师……”(中岛=NAKASHIMA,和中締め=NAKASHIME就差一个音)
“啊哈哈!”
那就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现在已经被时间带走了。
可是,我看了在四月出版的《泡坂妻夫引退公演 机关篇》泡坂妻夫 新保博久编(创元推理文库)的解说,吓了一跳。新保先生这么写:“(前略)这里就先中场休息(中〆)一下。解说是中〆河太郎(冷笑话by北村薰氏)——我是想这么说的(后略)。”
看来,夫人是十分愉快地将这个回忆告诉了新保先生。不过,要是只看这个的话。
——北村为什么会做这么失礼的事啊?
应该会有人这么觉得吧。说到中岛河太郎老师,我在中学生的时候就很喜欢看现代教养文库的《推理小说笔记》。我一直将本书随身带着——实际上是带着去坐巴士旅行了,常常会翻开阅读,是引导我前进的神。然而,这还是抵不过突然降临的文字游戏所带来的诱惑。
不过就算想到的,我也不会自言自语地说出来。就因为有很优秀的听众,我才会说出口。对我的冷笑话,夫人也会给出如此热烈的反应。那么对于本格推理的名作,她一定会瞪大眼睛,给出十分愉快的反应吧。
我想夫人一定是有栖川作品最亲近的优秀读者。

说到有栖川先生和我,读者们肯定会觉得我要提到阪神TIGERS的话题了。认真的话题也会变得有点傻,像是吉本买下状态不佳的阪神,阪神改名叫吉本TIGERS什么的。老是被打中的投手说着“今天差不多就这样吧”然后离开投手板。——甚至聊过这种事。
要是说那些的话页数马上就不够了,所以换个方向,我今天说一个关于有栖川有栖的不错的故事。是我直接听他说的。
有栖川先生刚刚出道的时候,有一次来东京。这边已经订好了饭店,他就去了前台,
“我是有栖川。”
负责的人非常秉公办事地问,
“——名字是什么?”
要是佐藤或者铃木的话,也可能会跟别人搞错。所以是为了不要搞错客人而进行的确认。“可是啊……”,有栖川先生说,
“叫有栖川的人,一天里会有两个人来入住吗?”
嗯,应该是不会有啦。理论上来说确实是没必要确认的事。可是,对方都问了那也没办法了。未经事故的新人作家只好回答,
“……有栖。”(对不起我得插一句,这边这句话印刷上小了一号字体)
这样回答的时候,
“……实在是太令人害臊了。”
他的表情就像是想起了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很不错。


接着,让我说一说有栖川先生和我之间发生过的最有趣的事。听上去像是假的,但却是真的。
那是本世纪刚刚开始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已经很久之前了。有一天下午,我在家里接到一个电话。有栖川先生的声音在那头说,
“那个,我在《DA VINCI》上写一个叫《MYSTERY TOUR》的连载。”
“嗯。”
“到处找那些好像很有趣的地方,然后这个那个地写些东西。”
第一回是去了肥前长崎港往西南五里、坐全速前进的快船需要十三分钟到达的海上,那边有个仅仅六町大的笑道,名字是军舰岛——这是我现在横沟老师的《狱门岛》写的。总之以军舰岛为首,他会造访许多地方,最北要到鄂霍茨克海那里。
“——然后,这次我要去的是岐阜县的飞驒福来心理学研究所。”
乍听之下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好像是要写当地的念写发现者福来友吉博士的业绩。
“——写完随笔之后,需要介绍一本和本回内容有关的推理小说。”
“哦哦。”
“这次的话我觉得以灵异照片为素材的推理小说会很合适。”
“是啊。”
“我记得自己一定是读过那样的小说,但就是想不起来。”
像这种明明读过的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事,在我身上也常常发生。这真的是很苦恼。这种着急的感觉我太理解了。简直想把多啦A梦叫出来,让他帮个忙。可是附近却没有从未来来的机器人。
“等等。……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觉得自己读过。”
两个人就这样“嗯、嗯”地苦恼了很久。因为一时想不起来,就约好想出来之后打电话告诉对方。
我立刻就进了书库,对着书脊找了起来。结果——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答案。
我给有栖川先生打了电话。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是吗?”
“你猜作者是谁?”
“因为不知道所以才问的呀……”
“那个啊,其实吧,——是我啦。”
“………………”
是出人意外的凶手。有栖川先生一时无话可说。
“有栖川先生的深层心理里可能还残留着作者是我的印象。所以才打给我的。”
“唔、”
“不过呢,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呢。”

“那是一部中篇,后来和另外两篇一起出版了文库版。”
“是吗?”
“那本文库的解说,……有栖川先生,是你写的哦。”
如果是在故事里的话,这里窗外应该会响起隆隆的雷声。
“………………”
这真是世间少见的事啊。
写解说的人打电话给作者说“我读过那样的小说”“我也觉得自己知道”什么的。
“发现这一点的瞬间,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江户川乱步最初期的一部短篇。”
“哪一部?”
“——《两个废人》。”
是大正十三年,刊载于《新青年》六月号。
开始是这样的,“两人离开浴池,下了一局围棋之后抽着烟,喝着苦涩的检查,像平时一样聊起了天。”不过内容是什么无关紧要,讨论着朦胧记忆的我们两个,与这篇在日本推理小说史上留名的短篇的标题,微妙的很贴合。
我一直比较冒失,也很容易忘事,不过有栖川先生完全没问题,除了那时候之外,在那之后他也始终运作着缜密的头脑,在众多作品中就能看出这一点。
不管怎么说,会发生这种<事件>,也正是说明我们关系亲近,回想起来还有些怀念。
有栖川先生在探访了飞驒福来心理学研究所之后所写的随笔最后,选取了我那本《蒙面作家的梦之家》里的《蒙面作家与谜之照片》,在评论的最后说本作“以动人的推理驱赶走了潜入日常生活的怪异”。实在是令我感到很高兴。真是可喜可贺。
有栖川先生除了优秀的小说作品外,也有诸如《有栖川有栖的密室大图鉴》等令我们激动不已的名作。在《DA VINCI》上的这个连载,日后也以《作家的犯罪现场》为名,由MEDIA FACTORY出版,之后收入了新潮文库。


评论(4)
热度(63)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不挠不屈 | Powered by LOFTER